弃权声明：他们属于他们出色的母亲，我亲爱的友人。

周烨在床上翻了个身，让自己平躺。01在他身边，发出的呼吸声比任何一个人类的都均匀平静。他的一只手放在身侧，另一只手搭在腹部，柔和自然。

AI所需的休眠时间很短，大约只有正常人类的五分之一。周烨在睡眠中途醒来，他不知道01睡下后何时启动了休眠程序，也不知道现在他是仍在睡着，还是仅仅保持睡眠的外观。

对方平缓的呼吸声让他忍不住屏声静气，竖耳倾听。仿佛这样的呼吸才是人类该具有的。二者交替了位置，他变为一个学习者，跟随着老师标准的节奏。起初要不是快了，就是慢了一些，或是力度的不平衡。他发觉自己的呼吸时常过于粗重，而人工智能的一切都温和平滑。努力带来成效，他们的呼吸逐渐合为一体。

周烨任由自己醒着，目视上空，压着嘴角。回想起白天的工作，他感到他们像振尾游动回到海底栖息的鱼类。但很快这个想法就在他充满数据和公式的大脑里消失了。

月色微弱，只有01的发际映出浅色的光。周烨看不清他的脸，但他是熟知01睡着时的表情的。既不困苦，也不安详，什么也反射不出，下陷和凸起的部分都经过精密计算，恰到好处。人为的痕迹被人为地巧妙隐藏。

就是这样一张脸，用同样的表情，每天和自己说话。好像是很久以前，周烨坐在工作室里。他和01面对面，他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掩饰什么，他本想把这件事做得自然些——毕竟对人工智能而言人类的情感常识往往是没用的——他刚一张嘴，就失败了。想要做到彻底的自然似乎不可能。周烨也只好随它去——他说，01，我喜欢你。

而我们的小人工智能，他怎样呢？他认真地看了周烨好一会儿，他是最真诚的，当他流露出认真的表情那便是真的认真。他歪歪头说，无法解读，周烨先生，您能重复一遍吗？

周烨拒绝重复。但此时此刻他却想，既然对方不能理解，那已经全然无所谓了。他翻过身侧躺着，用一个松散的姿势抱住01，在他耳边如梦呓一般，我喜欢你。

“我也喜欢您，周烨先生。”

周烨像是得到了猛烈的一击。

“上次之后，我查阅了大量资料。”01不知何时已经睁着眼睛，“经过分析，我想这一句是适当的回答。”

他睁开的双眼是和这片海底融为一体的水色。

fin